事發的19分鐘 

<茄力偽文青讀後感-內文稍有劇透...請慎入XD>

在寫《事發的19分鐘》讀後感之前,我想先來介紹一下作者茱迪.皮考特(Jodi Picoult)。皮考特是位擅長以小說文字處理深具道德爭議的題材的女性作家,她以細膩寫實的筆法書寫人與人之間那既脆弱又敏感、既緊密又疏離的情感交界與人際關係。在其文字鋪陳下,包裹在故事情節下人性的矛盾複雜、情感的糾葛衝突彷彿是一幕幕電影畫面在讀者面前搬演。讀皮考特的書,要做好心理準備,當你翻開故事扉頁時就註定了你已經不由自主地走入皮考特筆下人物的人生,皮考特總是有辦法讓讀者隨著劇中情節,時而愉悅時而悲傷。懸著一顆心跟著劇中人物或喜或憂、或冀盼或失望。而在故事結束闔上書的那一刻,你還是會感受到胸口有一股沉重堆積著,許久不能消散。這就是皮考特的書為何總是讓人如此愛不釋手卻又恨得牙癢癢的原因,因為就算看完書後你有止不住的心痛和沉重,下一次你還是會選擇拿起她的新書,繼續聽皮考特說下一個故事。

我手邊這本《事發的19分鐘》就是這樣一個讓人忍不住心痛和沉重的故事,每每我都知道皮考特又要說一個讓人心碎扼腕的故事,我卻還是忍不住地細細啃讀這個由大量文字堆砌而成的一個無法挽回的悲劇、一個現實又殘酷的社會縮影、一個讓人痛心疾首卻無能為力的故事。

19分鐘,可以做些什麼事呢?
19分鐘,我會拿來等一份即將出爐的鬆餅。
19分鐘,我會打開電子信箱讀取一周的工作報表。
19分鐘,我會打通電話給美式餐廳預約下禮拜的生日聚餐。
19分鐘,一個聽起來不很長的零碎時間。大多數的人都拿來做一些零星瑣事。然而,故事中的彼得‧霍頓卻拿來做了一件改變許多人的人生也改變自己人生的事。

從故事的一開始,作者便以過去與現在兩條時間軸線來建構整部小說架構。首章便以「二○○七年三月六日」斯特靈校園槍擊事件案發當日開始書寫,約略的描寫幾個學生角色的生活細節,使一切都像極了斯特靈小鎮上每一個平凡無奇的日常開端。兇手、被害者、加害者、偵查員、法官等劇中關係人都被巧妙的安排在這看似尋常生活情節中,就在你小心謹慎地不願放過一絲可能逮到兇手潛藏訊息時,下一瞬間你就看到槍擊事件已然發生。當你還想更了解槍擊狀況時,皮考特已經將時間軸線拋向「十七年前」,一切事故發生的前因。於是你又沉浸在追蹤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導致槍擊事件發生,哪條訊息讓原本單純的高中男學生變成令人聞風喪膽的冷血槍擊手,然而就在你想從字裡行間尋找蛛絲馬跡時,皮考特卻在下一個章節又把你帶回到「事發後數小時」的現在時間軸線。於是,讀者們就在<過去-現在>兩條時間軸線間,來回交錯著焦慮急切想一探真相的心情。

不得不說,皮考特在人物的內心獨白及人與人之間那矛盾複雜的情感關係中,將人性的光明與晦澀描寫得淋漓盡致。你可以看到少年彼得在霸凌事件中的委屈求全,甚至產生對自我認同的懷疑與否定、看到喬絲為了成為團體中心人物,而必須陷入偽裝自己與同儕虛與委蛇的矛盾掙扎中、更看到了彼得與母親萊西、喬絲與母親艾莉這兩對親子關係的互動問題。在這本書中,皮考特想與讀者一起探討的不只是青少年校園霸凌事件還有自我、性別認同問題,以及家庭中父母與子女間的親疏關係…等等。筆觸寫實到讓你驚愕這些問題其實都隱藏在生活中的每個細微夾層中,只是往往都被人們以許許多多理由藉口,選擇性地忽視掉了。

校園霸凌事件,在國內外都有許多真實案例。每當事件爆發出來後成為怵目驚心的傷口後,人們才開始願意去正視、去審視、去批判它。然而在傷害造成後才想起要去補救,都已經是太晚太晚了。搶救過後的傷口雖然不再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但當傷口結痂後,不管經過多久還是會有一道傷疤存在,儘管疤痕再淺還是會在看見時扎疼了眼。在青春期,熱血沸騰的年紀裡,我們總是很容易被同儕影響。會在意自己是否能得到認同,在意自己是不是能成為團體裡的頂尖人物,更會小心緊守在團體小圈圈裡不逾矩。甚至,你再仔細想想,你還是能馬上想出班級裡總有一兩個像是彼得那樣備受大家嘲笑攻擊的對象,而加害者往往以各種理由如:外型不佳(瘦弱蒼白或豐滿肥胖、肢體面貌有缺陷)、成績表現特異(極佳或極差,通常是後者)、行為舉止標新立異…等等,作為藉口來孤立那些外表、行為表現明顯與大多數人不同的孩子。儘管當時的你沒有參與整人行列,儘管當時你在心裡也對這種行為憤憤不平、深感不齒,然而最後你還是沒有選擇挺身而出。就像喬絲一樣,你也會害怕自己成為被排擠被嘲笑的對象。然而,當時的你或許不知道這樣子的沉默對被欺凌者來說也是種無聲的傷害。美國黑人民權鬥士-金恩博士曾說過:「我害怕的不是少數人的暴力,而是多數人的沉默。」沉默有時候比暴力更可怕,冷眼旁觀就像是無數隱形的拳頭,無聲無息卻盡數落在被欺凌者心口,外表的傷痕總會復原,而落在心裡的傷痕卻是沒有那麼容易抹滅。

讀完整本故事,很多人會想一個問題,難道彼得因為被欺凌就能做出如此報復行為?難道因為彼得有悲慘的童年、備受屈辱的校園生活就要大家原諒他的殺戮行動?我記得有句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在槍擊事件中,被殺害的人裡頭就有許多帶頭欺負彼得的人。單只就案發事件來看,受害者當然可憐無辜,然而當他們在欺凌彼得時不也是有其可惡之處。反過來再看彼得這個本該可恨的兇手,卻也著實有他可憐可悲之處。然而,這並不代表皮考特要讀者認同或原諒彼得以暴力還諸暴力的復仇行為。在書中有一段話提及,彼得的辯護律師喬丹與非裔妻子塞琳娜對於彼得射殺行為的對錯爭辯的對話中,塞琳娜說:「我並不是原諒他,我只是看見了他從哪裡走到這一步。」我想,這句話也代表者作者的立場以及她希望讀者明白並非要對彼得的行為選擇原諒或認同與否,而是讓我們知道事情怎麼會走到如此局面,讓讀者在看彼得的故事時,也審視隱藏在生活細節裡如綠豆芝麻般的小環節,也許是家庭親子、學校師生之間的互動關係、也許是同儕間彼此的比較、影響…等等。提醒讀者不要輕忽任何一個小問題,避免有一天累積成為壓倒眾人的大雪球。

最後,我想以我在博客來網路書籍館中,看到《事發的19分鐘》名人推薦中──富邦文教基金會執行長,陳藹玲女士提到的一段話作為結語:「所有的青少年、不論表面上看來平凡或叛逆,都有一個極待被了解的熱情靈魂,一顆需要指引的不安的心。誰來聆聽?誰伸出牽引的手?個人與社會的幸與不幸,就在一線間…」。我想,這也是皮考特透過彼得‧霍頓來提醒我們的一個事實,我們不能預知暴力復仇事件何時會發生?我們只能善盡身身為社會人的職責,去聆聽、去支援每一個渴望被了解、渴望得到指引的靈魂。暴力,絕對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張開手不該是伸出拳頭,而是學著去擁抱包容相異的靈魂。

 

 

(本文獲2011社大瘋閱讀徵文 特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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